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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4 ? 74.如初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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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4   74.如初見

◎十年陪伴◎

在某些冗長的年月中。

並不是所有雄性, 都會為了女人悸動。

很多時刻。

能招致野獸,血液遽烈湧動,脈搏震顫的瞬間。

更多是源自孤身捕獵。

家教太嚴。

景煾予在隨父姓的同時。

他幾乎遺傳了父親全部的欲望和殘忍。

景煾予眼神波瀾不驚, 鮮有情緒起伏。

當時他還在讀英高。

同齡男生, 都混跡在一群沒有素質teenagers中間。

這群熱衷打人鬧事,狗都煩的男孩子們。

成人禮儀式後。

他們也並不會變成翩翩有禮的英倫紳士。

他們還會講著讓女生難堪的笑話,一起對舞會皇後發情。

夜晚,他會孤身參加, 私募股本沙龍和見不得光的出資。

景煾予青春期荷爾蒙的迸發。

伴隨著金融杠桿的升降, 自然也有達到閥值,沒辦法得到刺激的時刻。

父親景宴鴻要往上走。

仲時錦來英國監管了他一個月。

要求他不能再碰某些灰色產業的投資。

女人知道根植在家族骨血裏,最深處的劣根。

就是渴望向死而生的刺激。

十五年前,景煾予十七歲。

下著雪的倫敦之夜。

維吉爾街的門口。

等待了他一夜的黑色轎車, 覆蓋了一層厚厚的雪。

終於,在第二天清晨。

仲時錦在樓下等來了滿身朗姆酒味道,黑衣黑發, 冷血冷情的少年。

她的兒子在地下危險出資俱樂部, 玩得風生水起。

男生風光無限, 逢賭必贏。

他能購買最貴的酒,請全場暢飲。

女人眉目清寂,開口講起國內的事。

“阿予,你姥姥患了阿茲海默, 她四五十歲時,就有些健忘。”

“這兩年,已經逐漸不認識我們了。”

“她還能認識字, 也能生活自理, 拿著你小學時的獎狀, 看見人就誇你。”

“小老太太最在乎你,每天念叨著‘四兒’‘小予’。”

仲時錦嘆了口氣:“你姥爺還沒退休,經常有學生來家裏。我休假去探望他們,看到墻上規規矩矩寫著‘要聽仲懷震’的話。你姥姥還問,小予有沒有喜歡的小姑娘。我和她說,媽,小予不是高中生嗎。”

“你姥姥笑著說,有的時候,感覺熬不下去了。仲懷震就會告訴她‘我們還沒看到小予娶妻生子’呢,再互相扶持幾年好不好。”

仲時錦情緒低落:“我早年,總覺得他們是戰友,是同志。”

“從來沒有看過他們,彼此相濡以沫的一面。”

“現在你姥爺撇下學生,仔細照料不記事的姥姥。我才覺得細水長流的時間中,剩下的都是遺憾。”

說到這裏,一向倨傲雍容的仲時錦,也忍不住鼻酸。

“我和你父親,太在意事業,對你和弟弟小旭的關註度都不夠。”

“煾予,我自知不是一個好母親。過早把你拋在國外,從未好好教育你。”

“我實在很想你能成為,讓家族覺得光耀門楣的下一代。”

“如果實在做不到,也沒關系。申請完大學,記得常回國看看。”

景煾予只是沈默。

仲時錦接著說:“姥姥的病,離不開人照顧,可能挨不了幾年了。”

“這些危險的賭興,盡量別碰。我沒辦法教授你成為一個正直的,能承擔風雨的成年人。”

“......”

“可是小予,我相信你的判斷。”

“今後在任何事上做下的決定。你心裏要有杠桿,自己拿捏尺度,我會無條件扶持你。”

-

仲時錦沒有告訴兒子景煾予。

那年。

父親景宴鴻跟錯了人。

家裏光景暗淡。

她作為男人的妻子。

陪他走了千萬裏路,從候潮門,到摩崖刻徘衙石,慈雲嶺,再到凈慈寺。

他們在山頂並肩:“長恨此生非我有,何時忘卻營營。”

也在傍晚的江邊感嘆:“小舟從此逝,江海寄餘生。”

哪有永遠的高山低谷。

一天傍晚。

仲時錦從菜市場提著雞蛋和青筍回家。

男人在家裏寫書法,潑墨揮毫,大氣磅礴。

是蘇軾的《定風波》。

——“料峭春風吹酒醒,微冷,山頭斜照卻相迎。回首向來蕭瑟處,歸去,也無風雨也無晴。”

仲時錦一句話也沒有說。

她就站在宣紙盡頭,凝望這個和自己相攜半生的男人。

他清貴,廉正。

這麽多年。

景宴鴻一個價值昂貴的禮物,都沒有送贈過她。

仲時錦知道他無心風月,卻最看重家庭。

景宴鴻停下筆,一句話都沒有說。

此時,倨傲端方的男人,傾身把她抱得很緊:“我們可以回北京了。”

仲時錦埋在他懷裏,眼淚大顆往下砸。

但她一聲嗚咽也沒有。

她一句苦盡甘來的話,也沒有傾吐。

這些都是她的配偶,順其自然的“時”和“運”。

仲時錦相信他的魄力和能力。

這是她自己選好的人。

她有輔佐他的孤勇和傲骨。

景宴鴻是一個特別有野心和克制力的男人。

他勤勉愛民,能策仗倚柱下地,也能早憂登城徘徊。

絕不會止步於任何一處。

——事實上,多年後,景煾予執意要娶姜蝶珍。

仲時錦履行了當時的承諾。

這並不是她期待的兒媳。

不是一個撐得起“仲”“景”兩家百年基業的幹練型年輕女性。

而是一個懵懂單純,善良愛哭的小姑娘。

其實自己的母親,最後那段脆弱的時光,也是這樣依賴父親仲懷震的。

而她,也何嘗不是這樣陪伴景宴鴻的呢。

仲時錦最後淡然的,平靜地,扶持著這對戀人。

她做到了十五年前,在雪後清晨的諾言。

-

即使後來。

時過境遷。

景煾予在斯坦福讀完大學,又回麻省理工讀完一年制的美碩。

整個大學時代。

景煾予從未約會過,根本騰不出來時間。

父親要往上爬。

各個省會呆的時間並不長久。

母親操持五大君恩,世界各地飛。

弟弟仲若旭還在讀書。

景煾予無所依傍,一直在連續不斷地創業,融資。

同期創辦的互聯網公司,讓他成為了全美十大傑出華人。

那年他還年輕。

情愛一詞,依然和他徹底絕緣。

面對金融來往,喝酒場裏形形色色的隱晦暗示和權色交易。

他一向拎得很清。

從不沾染半分。

父親容不得錯,家裏人都諱莫如深,餐桌上也絕不妄聊。

母親慈善半生,希望他光耀門楣。

景煾予做不到下鄉扶貧,閑雲野鶴的純粹無私奉獻。

但他可以頂著“景”姓,成為簪纓世家,最根正苗紅的繼承人。

和他接觸都是較為年長的成熟女性。

這些女性,不是任何男人的附庸。

她們理智,敏睿,清醒,懂得利用自己的資源及時出擊。

景煾予敬佩她們魄力。

他也和這些年輕的女企業家們,彼此尊重。

並不是所有男人,都熱衷玩弄異性,發洩欲.望。

更多的時候。

景煾予能靜謐地審視人性。

他了解每個人的性情,調遣他們,維持穩定的巨輪。

他好像直接脫離了,被小姑娘們做著甜夢,遞情書的階段。

有段時間,景煾予瘋狂迷戀跳傘,攀巖和墜落。

這些,融入他後來陸續給姜蝶珍講的故事中。

姜蝶珍經歷過的無措與仿徨。

他都經歷過。

創業失敗,合夥人跑路,沒有能力融資。

甚至因為他種族原因,參加峰會,沒有入場券。

所以景煾予才會告訴她。

他不忍看到她失意,被拒。

不要沈緬於失敗,要登頂,看險峰的絕世風光。

他從來都是游刃有餘地,操持著自己的一切。

他的時間,心力,金錢,情欲。

似乎從來沒有紊亂過半分鐘。

可是偏偏。

命運的紅繩,就是不偏不倚地勾在姜蝶珍的尾指上。

景煾予最熱衷刺激,熱衷向死而生的心臟悸動。

父親的宦海浮沈,自己的商界傾軋。

並沒有讓他享受生命中猛烈的暴風雨。

毫無快意。

他是遨游天際的鷹,和搏擊長浪的海燕。

終於,讓他等來了。

——生命中最戀戀難忘,改寫一生的那場驟來的夏雨。

沒有人能夠撼動他於姜蝶珍的地位。

仲若旭不能。

周漾也不能。

他認識她,比任何男人都早。

也比任何男人,更深切刻骨。

-

同齡人在為summer intern發愁的時候。

景煾予堪堪二十二歲,美碩畢業。

他已經連集團掌權人,都當膩了。

姥姥的身體,越來越不好。

他拋下剛起步的互聯網公司。

在梅雨季節,景煾予飛回了北京。

這一年。

姥爺還沒有徹底退休,偶爾有學生來聽他在屋裏講座,探望恩師。

仲懷震還沒有搬回玉淵潭。

姥姥身體身體不好,阿茲海默癥越來越嚴重了。

母親仲時錦,挑選了一座風水稍好的宅邸。

在八大處山腳不遠。

方便信佛的小老太太,每日虔誠地上山燒香。

石景山上有碑:“惟山雄峙一方,高接雲漢,鐘靈秀之氣,郁造物之英,真為燕都之第一仙山也。”

日子安逸靜謐。

父親的前程也趨於穩定。

景煾予回來以後。

英俊的青年,一刻也閑不下來。

每天,他都在日落溶溶和積雨雲的背景裏,打越洋電話。

十年前。

國內的金融行業,還沒有此時內卷。

當時,和景煾予一起在深夜參加股本沙龍的前輩和朋友。

這些男性好友們,在國內外的家境,也非富即貴。

有些人已經在國內開設頂尖quant fund。

也有些加入了外資投行IB,和頂級美元PE。

姥姥還是偶爾會呢喃。

老太太眼睛裏滿是希冀。

——全是說想要“四兒”“小予”找到心儀的小姑娘。

早日娶妻生子。

景煾予還沒對任何人動過心。

他手指揣進褲袋裏,懶洋洋地彎著黑睫,聲音低懶:“上哪兒找去啊。再說,要是我隨隨便便,就把人小姑娘搞懷孕了。”

他咬字散漫:“對得起她父母,這麽多年栽培嗎。”

姥爺仲懷震不高興了。

他聽不慣景煾予漫不經心的語氣。

老爺子佯怒道:“予哥兒,我告訴你。我們家教森嚴,你要對你弟以身作則。結了婚,才能碰人家,明白嗎。”

景煾予怔了下, 哂笑。

他垂眼斜睨著長輩:“我對婚姻不感興趣,我對女的也不感興趣。”

“要不是我姥兒一直念叨,這輩子我都對哭哭啼啼的女孩子免疫。”

真的免疫嗎。

很,難免。

那天。

水色蔥蘢的北京西郊,下了很大的一場雨。

景煾予做嘉賓,去清華大學,參加一場環球金融協會的政商金融峰會。

他才二十二歲,熟識的舊友,已經是金融協會的政要和合夥人。

來的人個個西裝革履,是亞太經濟新聞裏出現的大人物。

景煾予長得冷雋清傲,他穿著名貴襯衣。

他懶淡地轉著筆,坐在一群商協會長的身邊,也毫不遜色。

他朋友是京商主席,提出要撥款培養大學生,劃錢給商學院,作為創業獎勵基金。

景煾予排在最後,在投資款項的簽名書上。

他的手指頓了下,多添了一個零。

他薄唇微抿,從不自我標榜。

有和他同齡的學生。

他們從學校照瀾院16號樓那邊過來。

他們手上捏著“水木清華”的紫色傘。

見景煾予車停的很遠。

於是學院的團支書,順氣自然地送了一把傘給他。

景煾予聲線冷淡,“多謝。”

他撐起傘,走如水霧琳瑯的雨簾中。

車剛啟動。

他擱在車上充電的手機,急促地響起來。

——是弟弟仲若旭:“哥,我們姥兒不見了。”

景煾予聲線沈靜,言簡意賅:“你先去她的姐妹那裏問問。我開了車,去八大處的山麓上看看。”

他一直是弟弟的定心丸。

仲若旭“嗯”了一聲,“爸也派人去找了,下雨濕滑,你自己也要註意安全。”

景煾予估摸著,姥姥應該在六處的觀景臺。

那裏能夠瞭望到,整個北京城。

老太太記憶不好,但腿腳靈便。

她喜歡在景深空渺的地方,靜靜地坐著看線狀戲本。

山上遍植古樹。

景煾予撐著傘,踏進八大處公園。

煙雨朦朧。

此刻是夏,到處葳蕤蒼翠,濕潤靜謐。

-

姜蝶珍是在平坡山的香界寺。

遇到這位戴著老花鏡、纏著紅綢緞的老太太的。

姜蝶珍剛考完中考。

因為她的成績,一直不溫不火。

所以,在下雨天。

女生偷偷打車,來到寺廟拜一拜。

這裏門窗雕刻著精致古樸的三交六椀菱花紋。

她從小就對這些紋樣,感興趣。

姜蝶珍忍不住駐足在此,細細撫摸觀瞻。

少女的頭發很黑,又長又潤,像海藻一樣。

本來紮好的蕾絲發帶。

在她登山的時候,從頭上滑了下來。

她本來想要套在細白的手腕上。

後來發帶不知道被她扔到了什麽地方。

檐下,有一位舉止茫然的老太太,被雨水沾濕了衣服。

姜蝶珍心臟軟乎乎的。

她什麽都沒想,湊上去給老太太撐傘。

她扶著老太太,來到附近的山亭。

老太太記不得來時路,也不知道要往什麽地方去。

但她笑瞇瞇地,望著姜蝶珍:“小姑娘呀,你長得好漂亮呀。”

她把矜貴柔細的手指,搭在姜蝶珍的手腕上。

老太太溫柔道:“我一看,就覺得你和我的小予,是一對金童玉女。”

姜蝶珍羞紅了臉。

少女青春期的感情經歷,一片空白。

她緊張地解釋道:“我不是來為喜歡的男孩子求姻緣的。”

姜蝶珍聲音軟軟的,講給老太太聽。

“我剛滿十五歲,初三畢業,是過來問學業的啦!”

老太太不記事。

她非要用紅綢帶,替姜蝶珍,系好漆黑長發。

她把觀音玉的長編帶扯出來,套在姜蝶珍的手腕上。

老太太和她講:“前段時間,我把玉觀音摔碎了。這截紅線是我拜了整整一年,剛找住持求來的。送給你,學業呀,桃花呀,都會得到一個好結果的。”

姜蝶珍反覆推辭,“這截線的情意太重了,我沒辦法收下。”

然後,姜蝶珍擡起眼。

在雨霧中。

她和冷冽淡然,桀驁清貴的青年,堪堪對視。

姜蝶珍卷了卷眼睫毛,就這樣凝視著他走近。

男生沒什麽情緒,繞過怔忪的女生。

景煾予搭手扶住老太太:“姥姥,您怎麽一個人走這麽遠。家裏人都殫精竭慮地找您呢。”

很顯然的。

他註意到了姜蝶珍手上,纏著的一根三股編制的紅色細線。

景煾予勉強維持著情緒的平靜,心中卻滾燙用力地跳動起來。

第一次。

他渴求的那種血液沸騰,脈搏激蕩的感覺。

伴隨著姜蝶珍叫他“哥哥”,清淡的咬字。

宛如颶風一樣,席卷而來。

姜蝶珍宛如潔白小鶴,挽起漆黑長發,眼睛懵懂靈動。

她扯了一點男生的衣角:“哥哥。這個是奶奶給我的,太珍貴了,我不能收。”

小老太太在一邊解釋。

她眼睛的皺紋都帶著笑:“這個小姑娘是小予喜歡的類型吧,姥兒把紅絲線給她了。感覺你們一定是很好很適合的一對呢。”

景煾予漆黑的眼睛瞇了下。

他沒說話。

姜蝶珍滿臉羞得通紅,像是經歷了激烈的思想鬥爭:“我….”

男生胸臆已經暗潮洶湧。

他咬字還在裝作不在乎:“我姥姥有阿茲海默癥,不記事。”

“給你造成困擾,很抱歉。”

“姥姥給你,你就拿著。一根紅編帶而已,做不得真。”

「做不得真」

第二次。

到底是誰沒有當真呢。

他只知道後來。

自己認真到偏執的程度。

景煾予逼迫盛紈到大洋彼岸,在機場奪回來的那只禦守。

他想要知道,姜蝶珍送給周漾的禦守上面。

——到底有沒有那年,象征姻緣的紅編帶。

後來,姜蝶珍照顧他洗澡。

這條紅編帶,連接著她送他的淡紫色禦守。

就揣在他的褲袋裏。

——算是圓了他多年的執念。

可景煾予還是不滿足。

想到重逢的姜蝶珍,提到的漾哥哥。

男人醋到眼睛漆黑,完全沒有辦法招架。

他恨不得翻來覆去地占有她,咬舐她。

甚至掐著她的脖子,挾持她到墻角逼問她。

“姜蝶珍。那年,明明你初次的臉紅對象是我。”

“憑什麽如此輕而易舉地,把我忘了。”

“你不應該徹底屬於我,沒我不能活嗎?”

但,那個下著雨的黃昏時分。

姜蝶珍聽到眼前的哥哥,講出“做不得真”的話。

第一次,她的心底驀得一空。

這個男孩子太好看,矜傲又絕色,簡直超脫她的認知。

聽到長輩口中,說他們是一對“金童玉女。”

姜蝶珍無知覺地為他心動。

姜蝶珍茫然地摸索著紅繩,站在原地。

她有點泫然欲泣,有點說不上來的悵惘和難過。

“那,哥哥,我就收下了。”

她像可憐的小兔。

女生紅著眼。

捏著紅繩,茫茫然地在雨後半山。

等來了第一次心動和慘淡的覆滅。

從小到大一直膽小害羞的女生。

並不知道,如何挽留這場稍縱即逝的際遇。

和令她一眼動心的男孩子。

她和他們一起下山。

踏過層疊的石階。

姜蝶珍心跳得特別快,一直在偷偷看他。

看他漆黑的眼睛,捏傘時如玉的手指,靜謐的青色脈搏,冷白的喉結和下頜。

他太好看。

他什麽也不用做。

光是站在這裏,就英雋得讓她心顫。

就能被她幻想腦補。

成為少女漫中的“世界第一初戀。”

就像那首好甜好嗲的歌裏所唱。

——“我決定獻身。附著你,當做為民除害。”

——“以後我將收了你。毋須你在人間博愛,叫萬千少女,陷情欲之災。”

即使到了下山。

膽小的臉紅小兔,還是怯懦。

姜蝶珍不僅沒辦法“收”了他。

甚至她連他的名字,都不敢問。

他腕骨的骨峰也好好看。

光線投在男生睫毛上,他側臉陰影也好迷人。

她怕問出口,就沒有了偷看對方的特權。

姜蝶珍盯著“水木清華”字眼的紫色雨傘,看了很久。

她把聲音放得很軟很甜:“哥哥,你是清華大學的學生嗎。”

順著姜蝶珍的視線。

景煾予垂下眼睫,註意到了手上的傘。

他沒有去解釋來由,咬字寡淡:“送你。”

他的聲音帶著青澀的欲和啞惑,低沈又澄澈,宛如山峰的雪線。

蠱惑得女生臉紅心跳。

他深深看了她一眼,說:“小孩兒,好好學。天高任鳥飛。”

那一眼。

景煾予把她記入心底十年。

姜蝶珍不知道他的情思,只悵然無措地垂下了眼睛。

“哥哥,再見。”

這段往事對她的回憶。

到底還有一些模糊的作用。

後來她冥冥中,報考清華美院。

也許,在漫長又躁動的青春期。

某個淡薄的夏日午後。

她瞥見了放置在家中的一把傘。

就像膾炙人口的情話中。

總會有神仙眷侶入選。

楊絳說:“我上清華,一為讀書,二為鐘書。”

姜蝶珍。

在高中三年無數個挑燈夜戰,寫試題卷到眼睛疼痛的深夜。

她也不知道,自己到底有沒有想過。

很多年前。

雨色空蒙的夏日蒼山,走在身邊的那個讓她悸動的男孩子。

——想起他手上持著的“水木清華”紫色傘。

七年後。

她和景煾予一起踱步過夜巷。

姜蝶珍被他抱著。

兩個人路過一幅笠松紫浪的木刻版畫《嵐山武藏》

她和景煾予兩個人。

不約而同地,想起了周總理留學日本,寫下的《雨中嵐山》

“瀟瀟雨,霧蒙蒙。”

“——模糊中偶然見著一點光明。”

那場瀟瀟雨,霧蒙蒙。

渡過十年的遠山,落入他們的心中。

成為勾連他們的“緣”。

-

再次相遇的時候。

就是兩年後的鐘鼓樓畫廊。

景煾予的朋友迷戀上了一個畫家。

在網紅店鋪打卡的聚集區,買下店面,開設畫廊。

在一大堆高中生中。

景煾予再次看到了他心儀的人。

姜蝶珍綁了馬尾,側臉潔白靜謐,盯著畫,專註又虔誠。

景煾予說不清。

再次重逢時,他當時的情緒。

對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,懷著悸動獨占的心思,本來就是一種褻瀆。

他只是遠遠凝望著她,舍不得收回目光。

朋友開業酬賓。

他幾乎沒有動用一點手腕。

拿到了姜蝶珍畫室的名單。

上面還有兩張被她遺落下來的票根。

這兩張,薄薄的銅版紙。

畫著她交換小書簽的蝴蝶標記。

他很珍惜地,存放在德國海德堡古橋旁邊的博物館裏。

那時候,他已經開始收集她的學生作品。

他買下她陳列在畫室的畫。

十八歲,姜蝶珍參加北京四中春煦舞會。

景煾予不在國內。

他委托朋友,幫他拍下她穿著漂亮的藍白禮服裙,笑得乖巧羞澀的照片。

二十歲,姜蝶珍做學生作品,買不到布料。

景煾予買下了全新的昂貴布料,以君恩聯動培養學生的方式,資助給清美服設系。

二十一歲,她去日本旅游。

景煾予能查到她的行程。

但他並不願意過早,滲透進她的生活。

也許在伏見稻荷神社。

姜蝶珍給她青藍緞面的小貓禦守開光。

他是她踏著臺階,凝視她蹦跳著走入雪中,擦肩而過的路人。

景煾予對她的感情。

深邃,靜謐,默不作數地數十年如一日地守護。

景煾予總覺得。

他還應該再讓她享受自由,享受屬於她的人生。

她不能,被他的感情束縛。

二十二歲。

冥冥之中自有天意。

懵懂單純的小乖,一腔孤勇地救下自己的朋友。

沒有地方可以去。

也許上天垂憐。

不忍景煾予,十年如一日靜候落空。

在她醉酒迷茫,沒有著落之際。

姜蝶珍走入了他的四合院。

景煾予的嗓音冷沈,沒有絲毫質問。

只是憐惜地詢問她:“怎麽喝了這麽多酒。”

他說,“能偶遇你,被你信任,加班也值得。”

他說:“若是你沒來,我想認識你,只怕沒有機會。”

每一個字,都帶著蓄謀已久的渴望和悸動。

可是姜蝶珍並沒有認出他。

她在酒意熏染的時候。

姜蝶珍下意識用很輕很細的聲音囈語。

“漾哥哥,蝴蝶飛走了。”

景煾予閉上了沈如夜霧的眼睛。

甜澀交加,悲欣交集。

一如他靜默守候的十年。

男人把她的手腕桎梏得很緊,在黑暗中吻她。

他幹燥炙燙的唇,摩挲在她的皮膚上。

姜蝶珍看著他英雋的眼眉。

她紅著臉,好嗲地喘,黏糊糊地輕哼:“喜歡....喜歡......那裏好舒服的。”

景煾予的理智,頃刻間被情欲的火灼燒殆盡。

“寧寧,我的蝴蝶飛回來了。”

這個從他的視角出發,帶著悶痛的單戀故事。

——也正式開始,得到她的回應。

【作者有話說】

點一首《阿拉斯加海灣》送給我們暗戀十年的景公子。

這一章也給大家發雙倍小紅包。

上一章發了!

因為我自己很社恐,不敢回覆評論,所以很理解社恐的寶寶們。

如果你們害羞,不願意在最新章評論的話,可以在之前的章節撒花。

我看到,會給你們發小紅包的

嘿嘿,互相理解,真誠以待嘛!

來看文,就是靈魂共鳴。

我想不到用更好的什麽,來給予你們了。

真的很感激也很珍惜大家的,我的正版小天使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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